鴿血紅寶的故鄉 – 莫谷行腳
圖文：杜雨潔
奉茶，休憩片刻喘口氣潤潤喉再出發，充滿令人懷念的濃厚人情味，這樣的美德，在進入莫谷礦區的第一刻，即發現了平凡生活中蘊藏著人與人之間豐富真誠溫情的價值。在街坊的路口，在市集的角落，在特置的小屋簷下擺設一個古樸的陶壺一只茶杯，提供來往的勞動者過路人解渴補充水份；從曼德勒機場大夥兒在從未到訪的疆域彷彿踏入了禁區，心中難免忐忑，追問著海關人員自己身上的寶石能否帶入要不要填單申報。他們回應的笑容無需翻譯：即是 Minglaba! 你好，歡迎光臨 ！
禁區
望不盡的山嶺遍佈著叢林，彎延的溪流深入褶皺山域的岩層深處。古時商旅對 ”山谷” 總抱著神秘力量的趨使，認為裡面盡是晶亮的寶藏，而且毒蛇猛獸守護著。”紅寶石谷 – 莫谷” 六個世紀以來不論東方與西方，從中國的編年史、印度史詩到可蘭經、 雅歌等文史中提到的紅寶石皆來自緬甸莫谷和孟蘇，寶石聖地的形象直至今日；對現代的觀光客而言，禁區、封礦、開放了！種種的限制使得一窺究竟的探險情緒更加欲求強烈。莫谷礦區在1995-96年間曾經斷斷續續開放過，2000-03年期間也還淮許外人進入，爾後政治因素又再度閉鎖。十多年的等待睽違，終於在2013年的9月再度開始批準簽證以及入山許可，讓人得以觀光客身份進入山谷，雖然許可限制最多只能滯留七天；GIA校友會台灣分會以及馬來西亞分會的成員，一行組員24人七人座箱型車五台，以在當地令人側目的浩蕩聲勢，從曼德勒經由眉苗 PyinOoLwin，前往眾人夢寐以久的鴿血紅故鄉 - 莫谷 Mogok ( 22°55’N 96°30’E，距離台北2547公里)。
回想寶石教材的歷史圖片，進入礦區多泥濘，吉普車脫輪後接著騎大象，反正沒踏破鐵鞋是到不了。從位於緬甸中部屬第二大城的曼德勒Mandalay出發，選擇新舊二路中的”新路”，兩百多公里路九拐十八彎對多山的台灣人而言固然熟悉，不過從曼德勒六個多小時的驅車行駛，像碰碰車一路晃進莫谷，還好是沿路風光明媚，否則顛簸讓頭昏腦脹不是開玩笑的。
紅寶石谷
抵達的時間是中央寶石市場正忙碌之時，這是極好的理由成為進入莫谷的第一站。團員們血拼的氣息，讓交易者紛紛簇擁上來手中捧著或用銅盤裝著各種寶石，有刻面蛋面，有成形晶體也有霧面卵石，視覺範圍一下子都被一隻隻的手填滿。在藍色傘群烈陽下要找到我們的團員很容易，像洋葱般層層被包圍的準是這群寶石專家兼觀光客就在裡面；前來交易的人不分男女老少，手裡有什麼就塞給你什麼，令人咋舌的開價配上一個勁兒的傻笑，遙頭和點頭之間加上混成一團的匯率計算，連殺價都成了笑談，對了，1 美元對 1000Kyat (音:加) 緬幣 ；抬頭望著在屋頂上自在飛踏的鴿子群，咕嚕咕嚕叫還眼望著遠山礦源，殊不知人們都是因為愛它們的血液顏色成癡！團員式雅珠寶徐秉承會長風趣道來：每個地方的鴿子品種多少種，而且 A 型 B 型 O 型血誰知，真不知莫谷鴿子的血是什麼樣的紅！鴿血紅的典故據說是一位瑞士寶石學家，以鴿子被射中時從鼻子噴出的鮮血濃艷，而說出了鴿血紅 pigeon blood 字眼，還有記者兼小說家的 Joseph Kessel 凱塞爾在1955年出版的小說紅寶石谷 The Valley of Rubies，描述寶石商約翰對莫谷紅寶如血般的色澤的形容，雙雙開啟了這個至高無上的名詞。
國家寶藏
緬甸的天然資源充沛，石油林業到海洋物產豐富，複雜的地質成因，礦產金銀銅鐵鎳鋅鉛鎢，不只是金屬，寶石資源幾乎囊括所有的世界寶石種類亦有鑽石，還有優質的翡翠玉石，高品質的海水養殖南洋珍珠更是和澳大利亞匹敵。礦區的形態齊全，囊括從最傳統的沖積河床礦沙的掏洗，露天開採、平行和垂直的豎井挖掘、砂礫篩選。GIA 校友會行程完整安排深入體驗了不同的開礦模式，從大型的 InnGaung 礦到其中最讓人稱奇的是深淵可達兩公里的豎井洞，還有另一種特殊的景觀是巨大的大理硬岩塊單獨或成群豎立，從外觀看起來坑坑洞洞還有深入的縫口，原來都是挖找寶石的痕跡，風化成黑色的表面一刮皆是雪白的大理岩。由於敲挖產生的裂隙過多，許多都有坍塌的危險。
我們到訪屬於撣邦 (Shan State) 重點礦區，莫谷 Mogok 三十萬居民，Kyat Pyin 山谷二十五萬居民，以莫谷為中心，東西南北方分佈出去，約1300座寶石礦，是由政府或私人企業或合資大大小小規模的開採活動。在莫谷一萬三千多個佛塔 Pagoda，每個尖塔基本上代表一個寶石礦的遺跡。主要的火山岩、沉積岩、變質石灰岩、大理岩便是著名紅寶、藍寶、尖晶石和其他橄欖石、水晶、賽黃晶等寶石的產地。在市場還會有許多像碧璽、磷灰石、方柱石、拓帕石、月光石、鋯石、柘榴石、堇青石、紫水晶。不過有趣的現象，在紅寶聖地的市集卻很少見到紅寶石的身影，紅色尖晶石反而成為主角，漂亮的橄欖石也不少。優質的紅藍寶石交易必竟掌握在少數礦主交易商手中不會輕易亮相。
望夫之丘
在能夠看到全景的 Daw Nan Kyi 多南紀金塔山上，有著一段傳說。1597年撣族首領成為緬甸王，莫谷礦區屬於撣族領域，國王規定人民找到的紅寶石，國王拿大的人民撿小的，所以礦工們經常敲碎較大的寶石以求碎塊，因此難得見到大塊紅寶；一段淒美的傳說由此展開，當時名為 Nga Mauk 的礦工找到了一塊無與倫比的大紅寶，他並沒有直接上交給國王，他敲成兩塊，一半給了國王並得到許多獎勵，另一半他賣給了一個中國商人。沒料到一段時日後中國的一個王爺為了要求政治疪護而以一塊碩大的紅寶為禮。收到禮的國王總覺得這個紅寶似曾相識，他取出原本收藏的紅寶石出來比對，沒想到是可以相連密合的寶石晶體。倍受欺騙的國王震怒，下令放火活燒礦主整個家族，而礦主的妻子 Daw Nan Kyi當時正在山丘頂上撿木柴，眼睜睜地目睹一切悲劇的發生，而她帶著破碎的人抑鬱而死去就像那碎成兩半的紅寶石。後人在這個山丘山建了 Daw Nan Kyi 金塔紀念。
東南亞第二大國人口六千餘萬的緬甸，“緬”字有遙遠之意，郭外城郊指”甸”，遙遠的郊外為”緬甸”，中國西南方人士對這片土地的稱呼。緬甸經過3個王朝：蒲甘 Pagan Dynasty、同古 Toungoo Dynasty ( 東籲時期邦國 )、貢榜 Konbaung Dynasty。十九世紀一度成為英屬殖民地，直到1948年才獨立。在管理上人們將緬甸分成「上緬甸」和「下緬甸」，同時分七個省和七個邦，還有幾個武裝黨派的特區。1989年 Burma 改為 Myanmar。種族之多語言之複雜是世界知名，可能是綿密的山域加上接連著東亞東南亞和中亞多元的文化所致。135個民族中主要有克欽、克耶、克倫、欽族、緬族、孟族、若開族、撣族，華人、印度尼泊爾孟加拉族群，緬族人口即佔七成之多，邊境的連結多元的民族和文化的混合隨處可見。莫谷區在撣邦所以主要為撣族。在礦區和市集，我們接觸身著黑衣車有多彩線條服飾性格靦腆的僳蘇族Lissu，總戴著大圓尖草帽在 Baw Lone Gyi 辛勤撿選礦渣的金瀨Kanase 婦女，她們對價格最堅持而笑容也最多，還有服裝色彩最艷麗的緬族 Bama 以及當地主要人口的撣族 Shan。最會做生意的外來人口尼泊爾Gurkha人和華人，領著團隊的地陪美女就是尼泊爾人，又想為自己人促成生意又想為團員們殺價，讓她忙得團團轉。
世外桃源
緬甸氣候有三，涼季、乾季和雨季。十月到三月涼爽宜人是旅遊旺季，根據緬甸時報表示，莫谷開放之後隨即見到觀光客的光臨，以往頂多有少數日本人或是捐獻人士到訪。當地人知曉這應該是大家對寶石產業的好奇。13 世紀開始莫谷已是世界知名的紅寶產地，然而過去的五年以來，此地的寶石產業活動急速下滑，城鎮再也沒有以往繁忙的景象。這也可能是開放觀光的主因，即使如此，緬甸還是世界最主要的寶石供應國之一。觀光客基本上不能交易寶石，但只是有限的“紀念品“是不會被關注的。
往回程走，仍浸淫在一路走來的秘境山谷還沒回神。在避暑勝地緬甸的花都眉苗稍事休息。宜人的氣候花卉齊放的世外桃源，英國殖民時期歐式建築，小橋流水花園。傍晚時分回到百餘年的古城，曾經是阿瓦Ava王朝的首都，當地華僑習稱”瓦城” ，緬甸最重要的翡翠玉石批發市場，就在盛產寶玉石被稱為 “多寶之城、黃金之都”的曼德勒。行程的安排以礦區和交易市集為重，不然應當在曼德勒多留兩天，緬甸文化首都曼德勒的故宮，不僅可以俯瞰市容全景，內有緬甸全盛時期笈牙王朝的文物。世界上最大兩百年的磚造佛塔明宮，追溯到兩千年前馬哈木尼佛寺 Mahamuni 以及八十座石灰建造的白塔，佛塔之國需要更多時間細細體驗。
紅寶無國界皆從緬甸來，一千五百年前就有產出和記載。王者的象徵、耶穌基督的血、伊斯蘭亞伯拉罕的聖石、十世紀波西米亞聖骨箱的祭品、吸血鬼德古拉王子寶冠上的寶石，聖石傳說不斷流傳。身處紅寶之鄉的莫谷，日出和夕陽美景，是筆者最縈繞腦海的。海拔一千兩百米，巒疊的崇山峻谷，氤氲的氣息流動的雲海，興奮的尋寶、純樸和善的人們。沒有神秘的探索了！這是直接的感動，這是個漫步在雲端的礦區之旅。
特別感謝：馬來西亞知名珠寶商多美集團吳會長的統籌，以及台灣分會會長黎世傳的召集，GIA 校友會的成員們才得順利成行，收穫滿載。2015
